競淵並沒有接過我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以為你會樂見其成！”

我道：“殿下誤會了，此乃你東境之事，斂扶並無權幹涉，更無悲喜可言，我只是覺得，安樂不過一介弱質女流，卻要在那種地方度過餘生，有些感慨罷了！”

他定定看我良久，道：“安樂她不知輕重與魔族裏應外合，意圖謀害上神，壞了他父親以及東境的聲名，我私下處置了她，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競淵的做法無可厚非，拋卻其中因緣不說，安樂的確不該勾結魔族，更是被我這個南境的儲君當場撞破，若是傳了出去，只怕不單單是被流放這麽簡單，競淵先發制人，不過是為了保她性命以及她父親的聲名。

但說到底，安樂也是個可憐人。

為情所困，為情所擾，為情所癡，為情所癲。

再也無話，我便簡單與競淵再次辭了辭，他亦無心再留，差了緹潼小仙將我送出了東境。

一天一夜未歸，回到舉翼殿時，便看到了阿荻紅腫的眼睛。

小子多少有些良心，一見我便撲了過來，使勁地在我懷裏蹭：“娘親，你去哪裏了，阿荻到處都找不到你！”

“嘶！”阿荻年幼沒輕沒重碰到了我的傷口，使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大師兄上前接過阿荻，騰出手來搭我的脈搏，眉頭皺得不成樣子：“你受傷了！”

“我去喚藥君來！”一旁七師弟看也為看我，忙不疊奪門而出。

我訕訕道：“小傷，不礙事！”

“你這還小傷！”二師兄湊近直勾勾盯著我，“你看看你這面色，說你是鬼都有人信，你說你在自家寢殿裏睡個覺也能消失，你啊你……”

大師兄頓了頓，道：“二師弟，罷了，你去吩咐人帶話給三師弟、四師兄和小五他們，人已經回來了，不必再找了！”

我忙叫住外出的二師兄，他沒好氣道：“何事！”

我道：“紹語不能再留在天界了，你寫封信與他族人接她回去罷。赤瑢不見了，你也吩咐人去找找，也許……在魔族！”

“魔族！”二師兄驚叫一聲，“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又怎會與紹語、赤瑢有關？”

我閉了眼睛養身不答話，二師兄自討個沒趣，邊走邊道：“罷了，我曉得你不說，待我找到了赤瑢，問他是一樣的！”

“娘親，疼不疼！”阿荻小心翼翼地貼了過來，問道。

我笑了笑：“疼，怎麽不疼！但是見到阿荻這麽聽話乖巧，娘親便不疼了！阿荻，娘親有些累了，你去找莫歆姑姑玩好不好？”

“好！”阿荻反常的聽話，在我臉上親了親，牽著門口的莫歆便出去了。

大師兄這才過來扶我，我看了看他，道：“你這眉頭再多皺幾次，很快你便與滄拂老倌一般滿臉褶子了，來，笑一笑，笑笑才好看嘛，面帶微笑才是那個英俊瀟灑顛倒眾生的昌蕖上君！”

大師兄無奈去抓我揉他眉心的手，嘆了口氣道：“別亂動，小心牽了傷口！”

“不礙事，我已經用過藥了！”我靠著他，頓了頓問，“師兄？”

大師兄嗯了一聲，未再言語。

我道：“你為何不問我去了哪裏？”

“你既不想說，必然有你的道理，我又何必逼問！”他扶著我走向床榻，替我輕輕蓋好被子，“睡會兒罷，我守著你！”

我定定看著他，道：“其實我昨晚……”

“噓！”大師兄輕輕按上了我的雙唇，繼而邪了身子靠著床榻，微微半閉了眼，“你能平安回來便好，其他的不必一定要告訴我！睡吧，我一直憂心於你，也累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方合上眼睛睡去。

我在門外的交談聲中醒來，大師兄壓低的聲音仍舊有些沈重，他道：“曉得了，你先下去罷！”

他推門進來，看我靠在床榻上，道：“吵醒你了！”

“有什麽事麽？”我問他。

他給我靠了個軟枕，就勢坐在床沿，道：“魔族有消息了。”

我皺了皺眉：“怎麽了？”

“魔族果然是另辟蹊徑，他們找到了新的通道，原封未動的封印不過是個幌子，而今魔族之人已傾巢而出，盡數集結在東華又東整裝待發了！”大師兄接著道，“四帝已經決定，開啟四境天陣了，就在明日！”

我心中一緊，道：“可我這個身子……不曉得能不能坐鎮舉翼殿！”

四境天陣是神尊對神族最後的庇佑，許是他老人家早已料到魔族不會善罷甘休，故此四境天陣一旦開啟，外面的難進，裏面的難出。

本來東有青龍大殿為根，輔以角關殿、亢斛殿、氐仲殿、也房殿、廣心殿、尾嵐殿、箕繆殿為基成青龍天陣，鎮守東方；南有朱雀大殿為根，輔以井彤殿、擒鬼殿、柳從殿、星最殿、逐張殿、舉翼殿、覃軫殿為基成朱雀天陣，鎮守南方；西有白虎大殿為根，輔以奎已殿、金婁殿、否胃殿、昴多殿、畢興殿、觜央殿、參跋殿為基成白虎天陣，鎮守西方，北有玄武大殿，輔以烏鬥殿、囚牛殿、女芒殿、虛無殿、危月殿、鳩室殿、壁高殿為基成玄武天陣，鎮守北方。

四七二十八殿本各自相守相護，但一旦四帝改變青龍大殿、朱雀大殿、白虎大殿以及玄武大殿的方位，使之遙相呼應，二十八殿便隨之自成一體，由各殿主人以靈力為引，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是為四境天陣。

“沒事，有我呢！”大師兄捏了捏我的肩膀，繼而翻出一粒丹藥，“這是師尊特意為你去問老君討的，你先吃了罷！”

丹藥入覆，一股清潤之氣游走全身我頓覺舒爽不少，想起老君那麽個古怪的脾氣，我微微調息之後道：“這麽貴重的仙丹，想必姑姑費了不少心思罷！”

“雖是老君壓箱底的寶貝，大敵當前，老君也是個知輕重的人！”大師兄為了順了順體內的氣息，笑了笑道，“這天上地下只有這麽一顆的仙丹，若在平時那可是難得一見的，你可是個有福氣的人！”

我曉得他是故意使我放寬心，不禁笑了笑道：“師兄莫要打趣我了，我原先還擔憂四境天陣，如今看來，明日當不成問題了！”

“那就好！”大師兄替我整了整衣衫，“今日你……”

“上君，不好了，不好了！”大師兄一席話尚未來得及說完，他手底下那個一向頗得師兄脾氣秉性真傳的掌殿欽游便大呼小叫地奔過來，一臉慌張無措的形容。

大師兄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問：“何事？”

“稟上君，莊淮上君他，他……”欽游跑來，連禮都忘了行。

我向來曉得他行事穩重，猛然站起前行兩步，不自覺捏緊了手，問：“小五他怎麽了……”

欽游摸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神色沈重：“莊淮上君被魔族之人傷了，此刻正在藥君府醫治！”

“什麽！”我低呼一聲，“嚴重麽？”

欽游頓了頓：“迄今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沈，與大師兄對望一眼，衣服也未來得及換，便匆匆趕到了藥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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